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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 蘇老闆對著滿目瘡痍,雙眼含火,大喝道:「淮月樓,蘇某和你們沒完沒了。」
 
           一旁一名三十好許,徐娘半老的女子,唯唯諾諾站在蘇老闆身後。
 
           蘇老闆頭也不回,冷冷道:「九姨,這是怎麼回事?」
 
          九姨驚慌道:「奴家…!唉…!這教奴家從何說起呢?」頓了頓,繼續道:「半個時辰前,一群地痞要進來找樂子,奴家阻也阻不住,再加上他們大把大把金子掏出來,奴家想說派幾個姑娘打發就好了,誰知道他們卻指名要碧桐出來獻唱!…」說到此,九娘就再也說不下去了。
 
           蘇老闆接著道:「怎麼?後來呢?他們就把碧桐擄走,並且把蘇某的醉江軒翻了,是吧?」
 
           九姨沉默以對,一時之間,也不知該說些什麼。
 
           蘇老闆冷哼一聲,從旁拉了把椅子坐下。自言自語道:「全是群沒用的東西!」
 
           九姨這時已識趣退開。
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蘇老闆心下暗罵,我還道淮月樓的莊義山是吃錯了什麼藥,邀我去淮月樓聊生意合作,原來是聲東擊西之計。
 
醉江軒與淮月樓不只是「河水不犯井水」那麼單純,簡直是「勢成水火」。由於這種酒樓不同一般妓院,有許多達官顯貴徘徊流連,作老闆的便有不少機會接觸,並透過各種討好,營造自己的後臺,為自己的生意增添人脈與勢力。而醉江軒與淮月樓更是永寧城中,最受各種官宦歡迎的場所。更因如此,兩間酒樓明爭暗鬥不斷。而莊義山正是淮月樓的老闆。
 
九姨這時再度出現於蘇老闆身後,戰戰兢兢道:「蘇當家,四皇子派人傳言,半時辰後到,請蘇當家先行準備。」
 
蘇老闆揮袖支開了九姨,心想,四皇子趙揚一向最愛至醉江軒,欣賞翠梧和碧桐的琴藝和歌藝,每次只要從北方作戰大勝,回京受封賞之時總愛路經永寧城坐上一坐。半個月前,前線傳來大捷,趙楊再度大破來犯的北方蠻族。果不其然,過不了一兩日,趙楊遣人送信預訂今晚此時半時辰後的醉江軒,準備同幾位親信慶祝,信中更明言要翠梧和碧桐二人好好準備。
 
如今…。蘇老闆心煩意亂,不知如何是好?
 
此刻,徐領班過來對蘇老闆恭敬道:「蘇當家,物品已清點完畢!」
 
蘇老闆大氣一嘆,揮揮手,示意徐領班繼續說下去。
 
徐領班道:「桌椅全毀,酒釀和食物也都砸爛的砸爛,能帶走的一個都不留。」
 
蘇老闆雖知無濟於事,仍然問道:「有向附近的酒樓、客棧先調些物品過來補救補救嗎?」
 
徐領班無奈道:「這…,奴才試過了,都被拒絕了。」
 
蘇老闆看著一片狼籍的醉江軒,這殘敗之象別說要迎接皇子了,要拿來當路邊吃店也不知會不會有人光顧?
 
蘇老闆命徐領班招來醉江軒眾人,再次吐了口大氣。
 
蘇老闆苦笑,言語淒涼道:「半個時辰後,四皇子就到了,醉江軒這副德性,拿什麼去款待四皇子?」
 
蘇老闆繼續道:「得罪皇子雖不至死,但這生意以後是作不下去了,我蘇全還有些財產,等等我會遣徐領班把大家應得的發下去,大家拿著錢去過自己的日子吧!若是蘇某有東山再起之日,唉…!」
 
蘇老闆語未畢,許多醉江軒中的姑娘忍不住掩面哭泣,她們本身世淒苦之人,不得已淪落至此,然蘇老闆不僅給她們謀生機會,予她們的待遇也優於其他酒樓。如今遭逢此變,唯一的安身之所也沒了。
 
一旁有個少年文士,一臉儒雅,相貌清秀,雙目深邃,一襲儒衫從樓梯走下。少年文士伸了伸懶腰,道:「蘇當家可有興趣與在下一談。」
 
蘇老闆一臉頹喪道:「回天乏術了,還有什麼好談的!」
 
少年文士笑一笑,彷彿一切變故皆與他無關,柔聲道:「在下所談,正是回天之計!」
 
這句話像在黑夜中燃起一盞明燈,令蘇老闆心生希望。眾人頓時,一陣鼓譟。
 
蘇老闆雙目放光,稍稍提起精神道:「岳先生所言不假!」
 
岳凌笑了笑道:「不假!」
 
蘇老闆激動道:「只要岳先生能令醉江軒起死回生,讓蘇某東山再起,蘇某欠公子一份情!」
 
岳凌摺扇一收,指著蘇老闆道:「岳某記著蘇老闆這句話了!」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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醉江軒,蘇老闆書房內,岳凌、蘇老闆、翠梧三人圍桌而坐。
 
蘇老闆首先發言道:「岳先生有何辦法令醉江軒起死回生?又為何只留下我和翠梧姑娘,遣走其他人呢?」
 
岳凌卻是岔開道:「蘇老闆難道不想知道事情始末嗎?」
 
一旁的翠梧卻是搶先道:「先生有什麼話就直說罷了!」
 
看來,翠梧也十分好奇,這個平時只為自己這些煙花女子寫詞譜曲的先生有何妙計。
 
蘇老闆雖然接受了這少年的建議與他一談,但是心中仍半信半疑,不知少年胸中有何妙計。聽到少年欲分析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,心忖,正可趁此機會試探眼前的少年。
 
蘇老闆道:「岳先生請說!」
 
岳凌道:「城中的生意雙方各有所長,淮月樓的舞蹈是一絕,而醉江軒的梧桐雙嬌,也就是翠梧和碧桐姑娘的琴藝與歌藝更是名遍永寧。雖然淮月樓和醉江軒勢如水火、明爭暗鬥,但仍維持表面上的平和。畢竟有些事情鬧上官府還是不好,雖然蘇老闆和淮月樓的莊老闆各有其後台,然鬧上官府事小,若酒樓成了是非之地,試想,誰願意為了單純的找樂子來到是非之地,惹是非上身?」
 
蘇老闆點頭稱是,這的確是關鍵所在,在商言商,大家的目的都是賺錢,若因此鬧上官府,扯上是非,都是大家不願意的。雖然這道理在蘇老闆看來稀鬆平常,但是以岳凌不曾經商,一介書生身份,能夠說得如此頭頭是道,也不簡單。
 
「唰!」岳凌甩開摺扇,輕輕搖動煽涼。
 
岳凌復問道:「重點在於,為何莊老闆今日不惜打破此平衡?」
 
岳凌自問自答道:「莊老闆所選時機巧妙!蘇老闆馬上就要迎接四皇子,哪來心思報官處理,就是事後報官處理,亦無濟於事!再者,說不定官府早就被莊老闆收買了!」
 
蘇老闆喃喃道:「官府被收買,這…?」
 
岳凌看出蘇老闆心中疑惑,打斷道:「這當然有可能,若蘇老闆不顧皇子震
怒,執意報官處理,屆時淮月樓被拖下水,鬧個兩敗俱傷,大家生意都做不成,岳某私以為,莊老闆還不至如此愚笨。」
 
    蘇老闆點點頭道:「蘇某的確有想過來個兩敗俱傷,後來想想,這難免牽連無辜的醉江軒姑娘,便作罷!」,蘇老闆同時想到,怪不得附近酒樓、客棧皆不願伸出援手,大概也被收買了。
 
    岳凌道:「莊老闆從一開始便沒安好心,邀蘇老闆前去,讓醉江軒無法遇事應變,趁機前來鬧事,讓蘇老闆無法迎接皇子,得罪皇子,生意也不用做了。更事先買通官府,讓蘇老闆求助無門。等到蘇老闆垮台後,淮月樓剛好藉機接收醉江軒的姑娘和客人,尤其是翠梧和碧桐是醉江軒的招牌,能帶來多大的商機,我想蘇老闆是比我更明白的。而擄走碧桐,更讓梧桐二人一琴一歌無法合鳴,恐怕更有恐嚇蘇老闆之意,以碧桐之命相脅。」
 
    蘇老闆咬牙恨恨道:「莊義山,你好狠的心腸!」心下亦暗自後悔自己的大意,落入其圈套。
 
    岳凌繼續道:「但依我觀察莊老闆多年來的作風,恐怕這事另有其人策劃。另外,這事能夠如此成功,恐怕……醉江軒內有細作。」
 
    翠梧秀眉微蹙,輕聲詢問道:「醉江軒內皆是跟著莊老闆許久的姑娘和下人,誰人如此狠心陷害?」
 
    翠梧這句話倒也問出蘇老闆心中的疑惑,若說淮月樓搞得鬼,這當然說得過去,但奸細一事卻令蘇老闆難以置信,手下都是他所能信任之人,怎會有奸細?就是有奸細,又會是何人?
 
岳凌接著解釋道:「在下如此猜測非是無的放矢。這一切的時機都來得太湊巧了,想必有人將消息洩漏出去,雖說皇子來此也不是什麼隱密的消息。然而卻能很準確的皇子駕到前一個時辰發生此事,想必此人必然清楚皇子來時。關於皇子何時前來這件事,就是在下也是無從得知,適才方聽聞,若無人洩漏,怎會來得如此湊巧。再者,醉江軒也不是地痞流氓該來的地方,普通的窯子妓院倒還比較合適些,若說是為聽碧桐獻唱,哈!恐怕是對牛彈琴!」
 
岳凌微笑道:「流氓一事,怕是奸細與之共同上演的一齣好戲!」
 
至此,蘇老闆心裡對整件事已有個底,一切疑惑也都在岳凌的解釋下釐清不少。他不由得重新打量眼前這位平常放蕩不羈,只靠填詞譜曲維生的書生。這些線索的拼湊及分析,恐怕善於查案的官差也難以說得如此頭頭是道、鞭辟入裡。看來,眼前這年輕人確有兩下子,這人或許可以一試。
 
蘇老闆聽完岳凌的分析後,冷靜不少,也不再覺得全無希望。神色回復以往,語帶恭敬道:「既然先生能做出如此分析,想必先生妙計已出,還不知先生如何著手?」
 
岳凌自信地一笑,摺扇搖了搖,「啪!」一聲合起摺扇,對著翠梧道:「此事仍需翠梧姑娘鼎力相助!」
        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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