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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雖說岳凌著蘇老闆遣去眾人,只留下她時,翠梧即有了心理準備,如今聽到岳凌指著自己說出這番話,除了震驚,更憑添份疑惑。
 
    翠梧緩緩柔聲道:「蘇老闆平日待我們也不薄,如今醉江軒被無義之人陷害至此,翠梧雖一介女流,也是看不慣的。」
 
    翠梧一番慷慨陳詞,令岳凌動容,心道此女子倒也重情重義。
 
這些煙花女子雖賣藝求生,蘇老闆不曾看輕她們,與她們共同撐起永寧城內醉江盛名,翠梧今日一番陳詞,亦令蘇老闆感動不已。
 
翠梧繼續道:「若非蘇老闆,翠梧今日早不知流落何處,翠梧亦把醉江軒當作自己的家,若是翠梧一介弱女子能幫上什麼忙,定當義不容辭。」
 
岳凌先是肅容道:「好!」接著以更加沈靜的語氣說:「此計若成,不僅能解醉江軒一時之危,說不定更可趁機打擊淮月樓,只是…!」
 
眼看時辰將至,就是妙計將出,仍需時間準備,蘇老闆心中急迫,匆忙道:「無論如何,還請先生不要買關子了吧!」
 
岳凌有點勉強的笑道:「翠梧姑娘,不知肯否為今日之災獻身。」
 
「噢!」翠梧一聲驚呼。
 
蘇老闆微怒道:「我還以為是什麼高招妙計,原來不過爾爾!岳先生,你倒也小覷蘇某的為人了!蘇某不會為了一己之利輕易犧牲翠梧姑娘!」
 
岳凌苦笑解釋道:「翠梧姑娘和蘇老闆不妨聽在下解釋,若是無法接受,大不了在下和蘇老闆一同向四皇子下跪請罪。有何罪責,岳某和蘇老闆一起擔了!」
 
蘇老闆有點不耐煩了,這臭書生說是有妙計,還分析的頭頭是道,讓他心中不免燃起一絲希望。誰知卻是這等下三濫的計策,蘇老闆經營醉江軒多年,雖然名為酒樓,卻是不曾逼迫其姑娘賣身。
 
蘇老闆冷冷道:「說吧!」
 
岳凌繼續解釋道:「在下此計為將計就計。」
 
岳凌復道:「四皇子至此,款待仍是需要的,否則四皇子動怒起來,恐怕也沒那種心情理會咱醉江軒的是是非非,更別說醉江軒要透過籠絡四皇子來打擊淮月樓了,人都還沒安撫,怎談合作和打擊呢?因此,在下此計重點在於,必須江四皇子伺候的服服貼貼。」
 
蘇老闆道:「如今醉江軒只剩破樓空屋一座,即使翠梧在,我們又拿什麼款待四皇子!」
 
岳凌笑道:「這就夠了,而且包準四皇子乘興而至,也必能乘興而歸。」
 
岳凌話鋒一轉道:「這是一計,另外一計便是找出奸細,只是這倒是簡單多了!」
 
岳凌和盤托出自己的籌謀策劃。言畢,只看蘇老闆和翠梧大眼瞪小眼。蘇老闆不由得在心中讚嘆此人的計謀大膽,卻又處處小心留意,對於人心的猜測更是頗富異於常人之見解,偏偏合情合理,令人不知如何反駁。
 
蘇老闆聽完也覺得此計固然異想天開,宛如豪賭,卻也是現下醉江軒最好的一次機會,只是這一計尚須翠梧點頭同意,他的眼神再次飄向翠梧。
 
岳凌早已看到蘇老闆聽完計策後深思的臉色,便知蘇老闆有些心動,只是礙於某些因素,不敢明言表態,如今蘇老闆的眼神又再度飄向翠梧,岳凌哪還不知蘇老闆心意。
 
岳凌試探地問道:「此計的重點在於翠梧姑娘的配合,不知翠梧姑娘意下如何?」
 
翠梧雖然知道此計可行,可是要去執行的人畢竟是自己,況且…。
 
翠梧囁嚅道:「這…!翠梧不是不想幫忙,只是,翠梧若早有賣身之意,又何必守身多年,這…,蘇老闆…!」翠梧眼光轉向蘇老闆。
 
蘇老闆迎上翠梧求救的眼神,嘆了口氣,搖搖頭,逼良為娼自是他所不願為。醉江軒大概就到此為止了。
 
蘇老闆正要發言代翠梧拒絕岳凌,卻被岳凌先打斷。
 
以翠梧深知蘇老闆的個性,和翠梧多年的堅持,只要嚴詞拒絕,相信在場的岳凌和蘇老闆定不會執意為難。然而,翠梧言詞閃爍,代表這事尚有轉圜的空間,只是蘇老闆當局者迷,又過度保護醉江軒內的姑娘,才會一時看不清。但這點卻被岳凌看出來了。
 
岳凌說道:「時辰將至,岳某明人不說暗話。除非姑娘打從心底不同意,否則在下和蘇老闆絕不為難,關於這點,在下願意做出承諾,蘇老闆那邊相信也不會有問題。」
 
蘇老闆聽到岳凌打斷他的發言,心想這小子葫蘆裡又賣著什麼膏藥?
 
見翠梧稍微放心後,岳凌繼續道:「首先,今日之事只會有在場三人,還有四皇子知道。不會再有任何人知道。現下為醉江軒之難,若是今晚之事傳出,恐怕天下都會責難四皇子趁機為難青樓女子。因此姑娘不必擔心清白有損。」
 
岳凌再度「唰」一聲,甩開摺扇,搧了幾扇,泰然道:「四皇子此人個性剛烈,卻極重情義,否則也不會如此衷情於醉江軒,除了咱們服侍週到,哪怕還多了分親切感。過了今晚,妳和四皇子關係非比尋常,只要翠梧姑娘一句話,別說是把碧桐救了回來,甚至讓人去把淮月樓鏟了,我想四皇子也不會有異議。」
 
岳凌更是饒富興味的看向翠梧道:「更遑論,若是哪日翠梧姑娘從良,雖無法位及正室,但讓四皇子納個小妾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。若是顧慮於曾經青樓的身份,改名易姓,相信不會有人與妳為難。無論如何,那樣的日子還是好過青樓賣藝。」
 
蘇老闆聽完岳凌的說詞,也望向翠梧,懇切道:「先生這番話卻是不假,四皇子雖長年在外作戰,但是品貌皆屬中人之上,蘇某雖是商人一個,卻也希望見到妳們過著更好的生活,再說,妳長期服侍皇子,和皇子也有一定的情感。若是翠梧姑娘願意,若是事成,蘇某在此允諾願在翠梧姑娘與四皇子一事上略盡綿力,以報姑娘今日相助之恩!」
 
翠梧低頭默然,似乎在思考著什麼?蘇老闆緊張的等待翠梧的答案。
 
翠梧抬起頭,對著蘇老闆道:「翠梧願盡力一試,也算是報答蘇老闆多年之恩!」
 
同時,蘇老闆全身一鬆,似乎累積已久的壓力完全釋放,至少從這一刻起,一切並非完全沒希望,而是有機會一搏。
 
翠梧緊接著望向岳凌:「其中細節,還請先生指示!」
 
岳凌微笑望向蘇老闆,蘇老闆亦回以岳凌同樣的微笑。
 
 
    醉江軒後的一處小柴房內,只有岳凌與蘇老闆相對而坐。原本這處平日是堆放雜物與柴火之處,由於裡面並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,地痞搗亂之時,自然也不留心此處。因而此處雖然不似醉江軒富麗堂皇,卻是醉江軒中唯一沒有受到波及的地方,與華美卻已破敗的醉江軒形成強烈的對比。
 
    柴房內燭火搖曳閃爍,似乎隨時都會熄滅一般,隱隱透露出今晚不尋常的氣息,蘇老闆一顆心也同燭火一般不安,手指不斷敲打著桌面,不時起身,立在窗前往醉江軒的方向探頭探腦。雖知這可能也看不出什麼東西。
 
    唯獨岳凌,鎮定的坐著,手中摺扇似有若無的搖晃著。
 
    蘇老闆瞥了岳凌一眼,心想,雖然此刻算有一線生機,但成敗尚在未定之天,為何岳凌可以如此鎮定。
 
    岳凌早就感受到蘇老闆的不安,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控制的,因此他也不想多說些什麼,成敗的關鍵在翠梧身上,自己只是謀劃之人。
 
    岳凌稍微估量時間,尚有片刻,心想,還是說些什麼穩一穩蘇老闆的心,免得他在此瞎操心。
 
    岳凌正打算說些什麼,不料蘇老闆搶先說道:「先生呀!為何您還能如此鎮定呀?」
 
    由於岳凌先是籌謀妙計,又說服翠梧,蘇老闆的言詞中對岳凌頗是尊敬。
 
    岳凌含笑,把自己適才心中的想法說出道:「說實在話,岳某也擔心此計成敗,然而岳某深知,此計成敗現下已經不是岳某能夠掌握的,重點在於翠梧姑娘如何做了,因此岳某不願多想。」
 
    岳凌補充道:「不過岳某相信,翠梧姑娘不會令我們失望的。」
 
    蘇老闆古怪的望向岳凌,眼神中帶著質問,似在說明:你不都說成敗不是你能掌握的,卻又斬釘截鐵相信翠梧不會令人失望,這不是自打嘴巴?
 
    「唰!」一聲,岳凌甩開摺扇,哈哈大笑,他是看出了蘇老闆「眼」中的疑惑。
 
    岳凌徐徐道:「不知道蘇老闆是否聽過鮑叔牙與鍾子期的故事?」
 
    蘇老闆心想這小子又不知兜圈子再說些什麼了,點點頭回應。
 
    岳凌繼續說道:「岳某平時為梧桐兩位姑娘譜曲填詞,也時常陪她們練習,指導她們,並與她們相互切磋,交流意見。」
 
    岳凌頓了頓,道:「每次只要醉江軒即將款待四皇子時,翠梧姑娘琴總練得特別勤快,而且琴音雀躍中卻又隱含哀傷、苦澀,彷彿訴說著漫長且無盡的等待,卻又感嘆相逢時短。在下不敢自詡為翠梧姑娘的知音,卻也是聽出些端倪」
 
    蘇老闆不可置信道:「莫非先生的意思是…!」同時想起,難怪自己曾經小抱怨過為何翠梧有時琴音中總帶著酸楚和憂傷,還著人要翠梧演奏些快樂些的曲子,為皇子助興。
 
    岳凌摺扇再度輕搖幾下,含笑道:「正是如此,怕翠梧姑娘早對四皇子有所鍾情,礙於身份地位,這種事情宣揚出去只怕讓人笑話,只得透過琴音聊訴情衷。在下其實早已略窺一二,卻也瞭解翠梧心中顧慮,不便點破予她難堪罷了!」
 
    蘇老闆恍然大悟,岳凌對翠梧抱持著信心就是憑恃這點。這也可解釋為何岳凌積極說服翠梧著手此事,心想,適才自己還道此人狼心狗肺,沒想到眼前這青年卻能隱有成人之美之意。
 
    「啪!」岳凌摺扇一收,道:「是時候了!」
    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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